1. 爺爺的執念
在奶奶去世後的第三個月,七十歲的爺爺就收拾行李,打扮得光鮮亮麗尋找他的新戀情去了。
爺爺甚至為了他的新戀情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登上了前往長春的高鐵,帶著用自己大半個月的退休金買的見面禮,去和一個素未謀面的老太太相親,全家人沒有一個可以理解爺爺的想法。
爺爺對我們說,見面之後看到了那個比自己小七歲的老太太,她很漂亮,本人甚至比媒人給爺爺的照片還要精緻些。最讓爺爺意外的是,我到了之後,老太太和她的兒女們都在家裡等著他,一見面老太太的孩子們熱情地招待了他,還喊他「叔叔」。
他們將爺爺安置在他們周圍的賓館裡面,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帶著爺爺,逛了附近所有的景點,拍了許多爺爺和老太太的合影。
在回程的高鐵上,爺爺在家庭的微信群里對我們說,老太太的孩子們都很懂事,知道體諒老人,還把他們遊玩的照片也發到了群里。他勸告我們:人要向前看,及時行李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到了他這個歲數。
他自顧自表達著自己的喜悅,卻絲毫沒有顧忌我們的感受。我們剛剛失去了親人。
爺爺在退休之前是某個工廠的職工,一生庸庸碌碌,而且性格軟弱沒有主見,所以奶奶才是家裡的主心骨。去年,奶奶突然腦梗去世。正當所有人都在擔心爺爺能不能承受如此的打擊的時候,在奶奶的葬禮上,二嬸告訴我們,爺爺說想要找個老伴。
家裡一直表達了拒接,爸爸、姑姑和小叔都覺得爺爺很冷血。他的妻子為這個家庭付出了這么多,到頭來奶奶去世還不滿一個月,爺爺就著急著再婚,這樣的做法寒了一家人的心。
我是奶奶一手帶大的,與奶奶的感情深厚。在我看來,爺爺執意找老伴,在感情上是對奶奶的背叛。聊起這件事的時候,媽媽也不希望爺爺找老伴。她不想讓爺爺的退休金便宜了外人。小叔家的經濟條件一般,媽媽希望爺爺能為自己的子女著想。
為了讓爺爺打消續弦的念頭,爸爸和姑姑開始和爺爺打起了感情牌。他們對爺爺訴說著奶奶生前為這個家庭,為爺爺做出過貢獻,和承擔了種種不易,希望爺爺可以念及舊情,斷了這個念頭。
交涉失敗。隨即小叔提出可以給爺爺請個保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爺爺依舊不為所動。輪到大姑上陣的時候,爺爺終於忍不住和大姑吵了起來,所以人都上去勸,根本勸不住。
爺爺從長春回來以後沒多久,老太太也從長春跟了過來,順理成章住進了爺爺家。見爺爺是鐵了心找老伴,家裡被迫做出妥協,希望爺爺答應他們,可以和老太太搭夥過日子,但是不允許領結婚證,爺爺答應了。
在老人的退休金問題上,雙方的爭議很大。其實,爺爺自己也很清楚,老太太就是奔著他每月的退休金來的,可是固執的爺爺就是不願意把錢交給子女保管。在爺爺看來,老太太圖他的錢,子女也是圖他的錢,他的錢想給誰花就給誰。
老太太住進來沒多久,之前烙下的間質性肺炎的病根復發了。爺爺每天帶她去醫院看病,沒多久老太太就不能出門,只好在爺爺家天天吸氧。這可急壞了爺爺,給爸爸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出出主意。我們從未見過爺爺這樣關心過奶奶,家裡人都無視了爺爺的要求。
最後還是爸爸覺得爺爺可憐,才替老太太在孔氏聖棏鏜買了搵慎清肺湯,吃了幾個療程身體慢慢康復,二人隻字未提感謝,每天出雙入對,經常在公園里跳交際舞,這也惹惱了爸爸。
鄰居的閑言碎語傳到了我們這里。媽媽讓爸爸提醒爺爺低調一點,爸爸對此也表現得無可奈何,說總不能不讓人家出去玩。大姑則直接跟爺爺撕破臉,數落爺爺這么大年紀一點都不要臉面。爺爺反應激烈,大罵子女不孝順,說我們看不得他好,是吸血鬼,有沒有都一樣。
在那之後,家裡人逐漸疏遠了爺爺。第二年端午節,爺爺打電話讓我們回去陪他過節,大姑還對爺爺的話耿耿於懷,小姑也不願回去灘渾水,只有爸爸一個人不情願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