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淺談《東西方比較文學史》的世界視野與比較思維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文學是人學,從人類有文明以來就有了文學,世界文學也從來就是一個歷史存在。
世界文明的多元性起源,決定了世界文學的多元性。從上古時代起,各個民族都發展出了自己的文學,埃及的神話與詩歌,兩河流域的神話、史詩與詩歌,印度的吠陀經典、史詩與神話,中國上古詩歌與神話,美洲神話等。世界文學自源頭上的差異性,使得不同文學之間必須相互交流。唯有相互交流,才能更好的理解本民族文學,進而更好的理解世界文學。
世界文學史,就是對世界文學發展過程的歷史規律的總結,是一種反映文學活動內在聯系的歷史,並非世界文學現象無規律的羅列與雜陳。可惜的是,對於世界文學史的研究,當今現狀並不令人滿意。世界文學史不是成了名著選讀就是成了作家傳記加作品分析。這樣的文學史研究模式,用後現代主義的話來說免費,是一種「視域限制」。《東西方比較文學史》的橫空出世,很大程度上填補了這一歷史空白,因為它採用的是東西方文學的視野和比較思維的角度。
世界文學史,在文學史研究中一直是一個空白。長期以來都是單純的國別文學史,如俄國文學史、美國文學史等等;又或者是單純的區域文學史,如歐美文學史,拉美文學史等等。即便出現了冠以「世界」或「外國」的「世界文學史」或「外國舉則搏文學史」,也多是各走各的獨木橋,不存在所謂東西方文學的真正會面。這是因為,學術研究中長久存在的西方中心主義,決定了相當多的西方學者看不到東方文學的價值和意義,更無益於人類文化的多元化發展。在這種「視域限制」的視野下,源遠流長、極具特色的東方文學被忽視和遺忘,世界文學史變成了單純的西方文學史,一種視野觀照下的文學必定會走向枯萎和荒蕪,必定使得人類文化的多元發展終成泡影。
後現代主義的精神教父拉康,提出了「主體分裂」學說,認為主體所處的地位不同,會導致視域的限制,從而應當「視域轉換」。這樣的理論主張,對世界文學史的研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視域轉換的理論要求下,我們的研究註定要摒棄之前單一的西方模式或者是東方思維。
《東西方比較文學史》,在內容上覆蓋廣闊、內容豐富,避免了這一缺點。世界文學的兩大板塊——東方文學和西方文學都被包攬其中。從古代的埃及、兩河流域文學,到古代的印度、希臘和中國文學;從印度始發的佛教文學,到近代的西方文學;從日本文學的起步,到拉美文學的濫觴;從20世紀文學思潮的嬗變,到東西方文學的多元化浪潮;從阿拉伯到拉美;從黑非洲到瑞典皇家學院……中國文學、印度文學、埃及文學、阿拉伯文學、非洲文學,這些曾經在「世界文學史」上或被遺忘、或被輕視的東方文學盯宏,如今理直氣壯的與西方文學共處於相同的歷史坐標上,平分這世界文學的秋色,共享著世界文學的光榮與夢想。
「知古不只今,謂之陸沉;知今不知古,謂之盲瞽。知中不知外,謂之鹿柴;知外不知中,謂之轉蓬。」西方文化中也存在著正祥這樣的見解。荷馬史詩《奧德賽》中,有這樣一位獨眼巨人,他力大無比,所向披靡,但是只有一隻眼免費,因而視域不夠全面,所以最終被人類戰勝。西方中心主義,就是這樣一位獨眼的巨人。在當代文學研究中,具有多元視域是一個關鍵,《東西方比較文學史》做到了,它對燦爛的東方文學的吸納,必將使東方文學光輝的價值得到公平的展示。
另一個不亞於這些豐富內容之外的重要價值,是將這些博大內容組織起來的比較文學的`理論思維。世界文學是各國文學的總和與匯集,比較文學是世界文學研究的認識理論、實踐模式與方法論。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約斯特曾經說過,
「世界文學」與「比較文學」並非是等同的概念。前者乃是後者的決定條件,它為研究者提供原料和資料,研究者則按評論和歷史原則將其分類。因此,比較文學可以說是有機的世界文學,它是對作為整體看待的文學現象的歷史性和評論性的清晰描述。
作為實踐模式,比較文學通過歷史影響與美學把握、跨學科與跨文化的界限的多種實踐方式,豐富了傳統的作家作品的板塊研究結構。當然,比較文學最大的貢獻還是方法論,比較不再是類比與異同之辨,而是多元化的方法與對象的統一體,極大地推動了世界文學研究的前進。在《東西方比較文學史》中,編者於宏觀的背景下描述東西方文學的演變與發展之時,用比較文學的基本理論對東西方文學的發展歷程一一加以闡釋,使「比較」的意識自覺地滲透到每一個細節之中,很好的解讀了世界各民族文學的發展演變歷史。採用比較文學的理論模式與學科思維所進行的世界文學史的研究編寫,將不僅是世界文學多元化的單純現象匯總,更是對世界文學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歷史事實的發掘,使文學的內在規律與發展特性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探索。
東西方文學從古至今,經歷了大規模的交流,必須承認文學間的影響與作用的存在,由此有了「影響研究」理論視角下的世界文學史。古代印度佛經文學對中國的影響,現代西方文學對中國、阿拉伯文學等其他東方文學的交流與影響;反之,也有東方文學對西方的歷史影響,中世紀及其以後的阿拉伯文學、中國近現代文學包括意象詩等對西方的影響等,這種基於具體的歷史記錄、作家作品的接受及其他歷史事實的研究,在本書中得到了很好的重視和體現。如「漢地生『蓮』:佛教對中國文學的影響」、「受西方天主教影響的17世紀日本文學和文化」、「巴西文學與歐洲文學的特殊淵源關系」等等。另外,也不乏如「平行研究」的運用。雖然沒有直接交流,但是東西方文學發展史上的邏輯與美學的聯系,也有很多。文學史上的重要流派、作家團體或是作家作品中,都有對本土文學與異域文學的關注,在這種關注中必然產生對異己文學關系的反映。這種關注可能源於多種原因免費,如間接接受世界文明與文學的作用,異域或世界性思潮的作用,作家對異域文明的想像等,雖然並沒有真正接受,但是在這種研究中可以看出東西方文學的聯系與世界文學的一體性。這種平行研究具體體現在很多的章節,如「英雄史詩、騎士文學與中國的俠文學」、「《離騷》與《神曲》之比較」、「義大利十四行詩與中國傳統詩」等等。
另外,有「跨語言研究」,如「漢字對日本書面文學起源和發展的巨大影響」;「譯介學」研究,如「17——19世紀四書、五經的譯介」;「形象學研究」,如「中國古代文學中的日本形象」;「流傳學」研究,如「印度古典文化在年輕的美國」;「淵源學」研究,如「巴西文學與歐洲文學的特殊淵源關系」;「文字媒介」研究,如「《趙氏孤兒》在法國的翻譯、誤讀、改編、演出」;「個人媒介」研究,如「中國文化的傳播者」等等。
綜上,《東西方比較文學史》,採用的世界文學的視野和比較思維的角度,使得它極具創新意義,是對世界文學和比較文學發展的一大貢獻。作為一部世界文學史的研究成果來看,它包羅萬象,使得東方與西方比肩而立,有益於世界范圍內的東西方文學交流;作為一部比較文學的研究成果來看,它是對比較文學的研究方法與研究范圍的文本實踐,有益於比較文學學科的豐富和擴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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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 比較文學特徵
一、比較文學的研究對象是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界限和跨學科界限的各種文學關系。
包括三個不同的方面:
1、是事實上存在於兩個或多個民族文學之間的相互關系和相互影響。
2、在兩個或幾個民族的文學中,有些文學現象,雖然不存在 「事實聯系」,但是卻存在著內在的價值聯系。
3、是文學與其他學科之間的關系,包括它們之間互相影響、互相闡發等關系。這三個方面,就是三種不同的文學關系。(事實影響關系、美學價值關系、學科交叉關系)。
二、
比較文學的性質是文學研究的一支,是一門獨立的學科,而不是單純是一種研究方法。比較文學不是文學比較。
三、開放性、宏觀性。
其一,它不受時間、空間以及作家、作品本身地位高低、價值大小的限制 。在空間上,不受國家、民族的界限 ;在時間上,它比民族文學包含更大的時間跨度 ;在價值大小上,民族文學研究中較多注意文學大師和經典作品之間的比較,而比較文學則沒有這樣的限制。
.
其二,比較文學的開放性還在於:它比傳統的文學研究具有更寬泛的內容。
其三,在研究方法上,比較文學具有兼容並包的特點,即以比較分析法為主,兼及系統歸納、審美評論、歷史考據等諸法。
除開放性之外,比較文學的另一個特徵是它的宏觀角度。傳統的文學研究多集中在一個民族的范圍內,而且多數研究一些細枝末節。比較文學則從國際的角度俯視各種文學現象,即便對微小的領域,也能給以宏觀的比較剖析。
比較文學是以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與跨學科為比較視域而展開的文學研究,在學科的成立上以研究主體的比較視域為安身立命的本體。
因此強調研究主體的定位,同時比較文學把學科的研究客體定位於國族文學之間與文學及其他學科之間的三種關系:事實材料關系、美學價值關系、學科交叉關系。
㈢ 比較文學的研究領域和方法是什麼
比較文學是興起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一門新興學科,是文學研究的一個分支。它以世界文學的眼光,運用比較的方法,對各種文學關系進行跨文化的研究,尋求人類文學共通規律和民族特色,它主要的研究領域有文類學、主題學、形象學、媒介學和比較詩學等。影響研究和平行研究是它的兩個基本方法,前者側重研究各民族文學中存在的事實聯系,後者則對沒有事實聯系的文學現象進行研究。目前有法國學派、美國學派和前蘇聯學派三大學派。中國早在五四時期就引入了比較文學的相關理論,但真正獲得發展是在20世紀80年代初。比較文學是一門有著極大發展前景的新興學科,比如近年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發展,它又把異質文化的溝通與對話等新課題納入自己的研究領域。
㈣ 比較文學的研究方法
比較文學的研究方法包括:影響比較法、平行比較法、跨學科研究法、跨學科研究法。
1、影響比較法:影響研究指以歷史方法處理不同民族文學間存在的實際聯系的研究,它的根基在於各民族文學的相互接觸和交流,影響研究強調實證和事實聯系,凡是缺乏事實依據的推測或判斷,均不屬於影響研究的范圍。
4、跨學科研究法:是比較文學研究的一種重要方法,它運用生成於文明中的文學觀念或其他學科知識來闡述,研究生成於利益文明中的文學作品;也可以同時存在於多個文明之間,其核心是跨越文明界限的文明理解,包括作品闡發、理論闡發等。
㈤ 比較文學中的主題學研究范圍
比較文學中的主題學研究范圍如下:
比較文學簡介
比較文學(comparative literature)一詞最早出現於法國學者諾指雀埃爾和拉普拉斯合編的《比較文學教程》(1816)中,但該著作未涉及它的方法與理論。使這一術語得以流行的 ,是法國著名的歷史學家和文學批評家維爾曼 (1790~1870)。
他於1827年在巴黎大學開設了「18世紀法國作家對外國文學和歐洲思想的影響」的講座,並於兩年後將講稿整理,以《18世紀法國文學綜覽》的書名出版。在講課和著述中,維爾曼多次使用「比較文學」、「比較歷史」等詞語,並從理論和實踐上為比較文學提供了範例。
1838年,他在出版其講稿的第三卷序言中正式使用了「比較文學」這個專門術語,後人因此尊他為「比較文學之父」。
㈥ 為什麼說比較文學是一門跨語言,跨民族,跨文化,跨學科的文學研究
學科的成立上以研究主體的比較視域為安身立命的本體,因此強調研究主體的定位,同時比較文學把學科的研究客體定位於國族文學之間與文學及其他學科之間的三種關系:事實材料關系、美學價值關系、學科交叉關系。
一個融會貫通多學科、多語言、多文化的學術領域。其研究對象為至少兩種或以上語言的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此外還常常涉及哲學(尤其是歐洲大陸哲學)、美術、電影、音樂、建築、政治、歷史、社會學、語言學、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心理學、精神分析學、宗教等不同人文社科領域。
比較文學一詞最早出現在18世紀的法國,並於19世紀末期發展成熟為一門學科,以法國、德國為主導。二戰後其學術研究的中心轉移到美國,但研究對象仍然以歐洲大陸的語言、哲學、文學理論、文化理論為主流。
中文以及中國相關的人文研究在歐美大學里常被歸類在東亞系(East Asian Studies),這種劃分從技術上阻礙了東亞文化研究進入比較文學的主流舞台,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比較文學自身所引以為傲的包容性。
(6)比較文學研究方法的視域擴展閱讀:
分類
比較文學研究,不同國家的學者強調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以梵第根、伽列等為代表的法國學者強調不同民族文學的影響研究,以韋勒克為代表的美國學者強調不同民族文學的平行研究,以阿歷克謝耶夫和日爾蒙斯基為代表的俄羅斯學者則認為影響研究和平行研究不可分,應該同時並重。
在中國,魯迅、茅盾、郭沫若等曾廣泛比較研究過各國文學的發展,如魯迅的《摩羅詩力說》、茅盾的《俄國近代文學雜談》等。20世紀30年代中國開始介紹外國比較文學的歷史和理論 。陳銓的《中德文化研究》 、錢鍾書的《 談藝錄》、朱光潛的《詩論》等,在某個方面對中國比較文學的發展作出了奉獻。
70年代以來,比較文學在中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新發展,成績斐然。中國學派強調跨文化研究,大約可以概括或總結出這樣一些方法論:「闡發研究」;「異同比較法」;「文化模子尋根法」;「對話研究」;「整合與建構研究」。
產生於19世紀的比較文學,是專指跨越國界和語言界限的文學比較研究,即用比較的方法來研究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之間文學與文學,或者文學與其他的藝術形式、意識形態的關系的新型邊緣學科。
從世界文學的角度著眼,充分揭示各個國家、各個地區、各個民族文學所持有的發生、發展的過程,探索文學發展的內在規律乃至人類文化發展的基本規律是比較文學的任務。
歌德是比較文學的先驅。世界上主要有法、美兩派。前者注重研究一國文化對另一國文學的影響;後者注重研究在相同的歷史條件下不同民族文化的比較,找出異同及緣由,以找出共同的規律。
㈦ 比較文學的研究領域有哪些各有什麼特點
一、民族文學
民族,按照馬克思主義的經典說法,是歷史上形成的人們的穩定的共同體,一般使用共同的語言,居住在共同的地域,過著共同的經濟生活,具有表現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英文中的nation在有些情況下既可翻譯成「民族」,又可翻譯成「國家」,這說明這兩個概念有重合之處。根據斯大林的觀點,「民族不是普遍的歷史范疇,而是一定時代即資本主義上升時代的歷史范疇」。這種現代民族的概念經常與政治聯系在一起,在這個意義上,民族與國家是一個有機的整體,離開國家的保護,民族在國際社會和國際組織中不僅得不到承認,甚至連基本的生存權利也難以保障。但從文化和現狀的層面看,民族又不完全等同於國家,因為世界上有些國家是多民族的,例如中國、俄羅斯就是多民族的國家;同時,一個民族也可能分散在若干國家,如中東、東非的阿拉伯民族和歐亞大陸的斯拉夫民族等。應當承認,在民族的劃分上,有關政治、地緣等方面還存在交叉、變化的現象,但這些問題並未構成對「民族」這個定義的否定,「也沒有嚴重到足以混淆民族文學研究和超出民族文學界限的研究」
二、世界文學
「世界文學」一詞首次出現於1827年歌德與愛克曼的談話中。歌德說:「我們德國人如果不跳開周圍環境的小圈子朝外面看一看,我們就會陷人上面說的那種學究氣的昏頭昏腦。所以我喜歡環視四周的外國民族情況,我也勸每個人都這么辦。民族文學在現代算不了很大的一回事,世界文學的時代已快來臨了。」21年後的1848年,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再次使用了「世界文學」這個概念。此後,「世界文學」一詞在不同情況下多次被使用,歸納起來,大致有三種不盡相同的含義。
三、總體文學
總體文學(或一般文學)是法國比較學者用於區別比較文學的一個概念。梵.第根指出:「地道的比較文學最通常研究著那些只在兩個因子間的『二元的』關系。」「凡同時屬於許多國文學的文學性的事實,均屬於總體文學的領域之中。」按照梵.第根的說法,研究兩種文學之間的相互關系是比較文學,而總體文學研究超越國家、民族、語言界限的那些文學運動、文學思潮、文學體裁和文學風尚,例如浪漫主義在很多民族文學中都有反映,總體文學著重研究其在多種文學中的傳播、發展和流變。有人打了個形象的比喻,「民族文學是在牆里研究文學,比較文學跨過牆去,而總體文學則高於牆之上」
㈧ 比較文學方法分析作品
比較文學是以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與跨學科為比較視域而展開的文學研究,在學科的成立上以研究主體的比較視域為安身立命的本體,因此強調研究主體的定位,同時比較文學把學科的研究客體定位於國族文學之間與文學及其他學科之間的三種關系:事實材料關系、美學價值關系、學科交叉關系。
比較文學(comparative literature)一詞最早出現於法國學者諾埃爾和拉普拉斯合編的《比較文學教程》(1816)中,但該著作未涉及它的方法與理論。使這一術語得以流行的 ,是法國著名的歷史學家和文學批評家維爾曼 (1790~1870)。他於1827年在巴黎大學開設了「18世紀法國作家對外國文學和歐洲思想的影響」的講座,並於兩年後將講稿整理,以《18世紀法國文學綜覽》的書名出版。在講課和著述中,維爾曼多次使用「比較文學」、「比較歷史」等詞語,並從理論和實踐上為比較文學提供了範例。1838年,他在出版其講稿的第三卷序言中正式使用了「比較文學」這個專門術語,後人因此尊他為「比較文學之父」。
然而,無論在中外文學還是各國文學之間,也無論是詩歌、小說、戲劇、散文,還是文學理論和文學批評,或是文藝思潮、流派和運動之間,都還存在著眾多的並無影響事實聯系卻又十分相似的情況。如唐代詩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寫過無聲之美:「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無獨有偶,英國詩人濟慈在他的《希臘古瓮頌》中也寫道:「聽得見的聲音固然美,聽不見的聲音則加倍幽美。」同為抒寫對意中人的傾慕之愛,明代《樂府吳調》中有一曲寫道:「變一隻綉鞋兒,在你金蓮上套;變一領汗衫兒,與你貼肉相交;變一個竹夫人,在你懷兒里抱;變一個主腰兒,拘束著你;變一管玉蕭兒,在你指上調;再變上一塊香茶,也不離你櫻桃小。」而歐洲的詩歌、小說也常有這類描寫,古希臘的詩人寫過:「願變為心上人的口邊之笛。」西班牙十七世紀劇作家羅哈斯民劇中也寫過:「願變為意中人腰間之帶。」甚至在德國文學中還寫過:「願變為心上人身邊的跳蚤與虱子。」還有一些作品,不僅人物性格相似,連反映性格的細節也幾乎一樣。法國古典主義戲劇家莫里哀的名作《慳吝人》中的阿爾巴貢,同中國古典小說《儒林外史》中的嚴監生,都同樣愛錢「勝」命,慳吝而無情,如阿爾巴貢要掐掉兩支蠟燭中的一支,才稱心如意;而嚴監生要滅剩油燈芯中的一根,才咽氣罷休。
在白居易與濟慈、明代《樂府吳調》與歐洲古代戲劇、《慳吝人》中的阿爾巴貢與《儒林外史》中的嚴監生等之間的異同,並非彼此有過「影響聯系」,而是作家們在各自民族的現實生活中觀察、體驗與加工塑造的結果。要說受到「影響」,倒是在東西方各自文化體系與文學傳統中可追溯到各自的源頭。如嚴監生之前的元雜劇《看錢奴》中的賈生,就同嚴監生臨死前的吝嗇勁十分相似,不同的是賈生要兒子舔盡沾了油漬的手指方肯咽氣;更早的可追溯到北魏《笑林》中的「儉吝老人」,甚至戰國時《商君書》中的「東郭敞」,都是以愛物勝過愛人的吝嗇與貪欲而影響後世。同樣,莫里哀塑造的阿爾巴貢,可上溯到古羅馬劇作家普拉圖斯的喜劇《一罐金子》中的守財奴,和更早的古希臘作家西俄夫拉斯培斯的論文《性格論》,因為論文里勾勒出了吝嗇人的性格類型。崇尚古典主義並又熱衷於從古希臘羅馬文學中汲取創作題材的新古典主義作家莫里哀,受其歐洲文學傳統的影響,連他本人也直言不諱。因此,在研究這二者相似的問題上,就要撇開影響研究而從經濟、政治和社會歷史等方面去探索其「文心相通」的規律。通過對阿爾巴貢與嚴監生這組中外文學形象的比較,可以更清楚地發現:貪欲與吝嗇盡管古已有之,然而到了資本降世之時,由於金錢漸漸成為取代封建社會等級與特權的一尊「至聖」,於是在市民中最早出現的那批商人資產者身上,吝嗇就是他們積累財富與貨幣的一種手段,又同他們拚命獵取剩餘價值的貪婪與世俱存,從而構成了他們性格習慣與心理狀態的一大特徵:吝嗇到將一錢一物都視為一本萬利的萬能之神的典型性格,才各自成為中外文學史上的不朽藝術形象。